是个包子

别纠结了,万一明天就嘎了呢

我以为我是手拿穿越剧本的女主角(上)

皇帝的白月光贵妃死了,要说宫里最高兴的,莫过于我了。

我欢欢喜喜的叫御膳房给我炖了五斤猪蹄子,恨不得全皇宫都知道我高兴,然后被御膳房的厨子告知因为贵妃死了皇宫需吃斋五月。

淦!我恼,她死了都不叫我好过。可那又怎样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
贵妃叫慕清霜,是个顶好顶好的人了。

常年穿着一身素色裙子,弹的一手好琵琶,会绣漂亮的刺绣,笑起来跟天上的弯月,跟她一比,我只能说是粗莽无知。

也难怪叫齐盛惦记了这么多年。

我是齐盛的皇后,上位的手段属实不太光彩。

我爹是前朝将军,齐盛为了他手里的兵符,被迫娶了我。

若说早年我的理想称霸一方,成为和齐盛并肩的女人,那这几年在他和慕清霜的狗粮下已经佛了。

夜里凤梧宫来了些人,将我大红大绿的帘子换成了蓝底白花的料子,贵妃娘娘死了,宫里不能奢靡,也不能出现过于鲜艳的颜色。

我撑着脑袋,看着他们忙活,趁人不注意,让喜鹊把我的珠宝首饰收起来,生怕别人瞧见收走,做皇后到这窝囊地步,大抵只有我一个人了。

喜鹊跟了我很多年,从我来这里,她便一直陪着我。她张着嘴,嚷嚷着要赶走那些人,为首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小德子,他不卑不亢,低垂眉眼。

“皇后娘娘,皇上下的令,要为贵妃娘娘祈福,您莫叫奴才为难。”

祈福,一个死人还要祈什么福,祈她下辈子投胎你在一起吗?那到时候也不看看一把年纪了人家小姑娘还能看上你吗?

心里骂的在狠,我面上依旧笑眯眯的,我拉住还想说什么都喜鹊,摆摆手。“公公请便。”

小德子全名萧越,字德志,常年脸色苍白,在大夏天的时候穿的都比常人厚实,一副病殃殃的样子,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,按道理来说,这样孱弱的人不应该出现在齐盛身边,可偏偏,他自小同齐盛长大,是齐盛身边最忠实的狗。

我同他也认识了很多年,自打我认识上齐越,便也认识了他。

他平日都不动声色都模样,却偏偏总能对我一针见血。

他似乎是看我不顺眼,其实我同样也是。

公公是他的痛处,齐盛是我的痛处,他和我说齐盛慕清霜之间有多好多好,我便笑眯眯的递上两枚铜棒。

“有劳小德子公公了,小德子公公劳心了,一点小钱,小德子公公喜欢就好。”

然后我便可以看见他眉梢微微一动,这大概是他身上出现最明显的情绪了。

他收起铜板,站直身子,嗓音尖细刺耳。

“皇后娘娘,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。”

这声音叫我乐不可支。“小德子公公,难不成你还真成了公公。”

他唇角勾了勾,没说话,每次他来,都是齐盛让他来的,有时是送旁的妃子挑剩下的簪花布匹,有时候是叫他跟我说他和慕清霜之间好得不得了的爱情。

让萧越这样冷清的人来说,可真是难为他了,他面无表情的脸一个字一个字蹦出。

“皇上,请,苏州绣娘,为慕贵妃,织了世间独一无二的云华锦做衣裳。”

我叹了一口气,不得不说齐盛这人会插刀子,几乎刀刀插在心口,好在我已经习惯了,嘴里下意识说道:“有劳小德子公公了,小德子公公辛苦了,小德子公公我没钱打赏了。”

齐盛撑着下巴,开始听我长达一时辰的咒骂,齐盛真特么的不是人,狗比眼瞎的臭东西。

以前看话本子,尚不太了解什么叫深宫怨妇,现在在这皇宫才只待了个一两年,便对这词深有体会。

什么是深宫怨妇?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是深宫怨妇。那么皇后小课堂开课了。

齐盛这种怪癖叫我觉得当年看上他是我的双眼失明,若非不是到这个程度,我又怎么会看不清齐盛面目可憎的臭烂嘴脸,他真特么有病。想起这茬,我猛的啃下来一口猪蹄子,却磕到了我漂亮的小门牙,泪意涌上眼眶,平白增加了几分委屈。

猪蹄是萧越送过来的。满满一大盆,闻到香味的我顿时感动的快要哭了。

萧越是个好人,我承诺可以三天不叫他小德子了。

我啃着猪蹄子他坐在一旁喝着小酒,酒葫芦咕噜噜滚在地上,天上月光清冷,我才发觉,萧越这样的人也是有烦恼的。

萧越是喝不得酒的,他身体不好,我手里的猪蹄子他都不能多啃。

我抬手摁住他的酒葫芦,他垂眸看向我,眼里看不清情绪。

“皇后娘娘,猪蹄子都给你送来了,你莫不是还要抢我的酒。”

我嘴巴往下撇,有些委屈。“我是皇后娘娘,混的却还不如你好,吃个猪蹄子还得仰仗你,喝个酒还得跟你抢,萧越,你说说,我这个皇后当着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
萧越原本微扬的唇角慢慢收起,看着我将酒壶递给了我。

我接过酒壶,却发现萧越目光已经移开,看着天上的月亮。

庭下如积水空明,我抱着酒壶听见了不远处朝阳宫的哀乐,凄凄惨惨,在夜里有些渗人。

萧越的情绪很不好。我猜他也在为了慕清霜的死而难过。

他们自小一起长大,难过也是应该的。

说来好笑,按道理来说,整个后宫最岌岌可危的是我这个皇后之位,许是我太窝囊了,倒也没叫人放在眼里,也平平安安的苟到了现在。

不似慕清霜,齐盛对她好,好的人尽皆知,恨不得所有珍宝都放在她的面前,反倒叫她得了妖妃的名头,平白被人惦记,哪怕千防万防,也没能叫她活过二十二岁。

慕清霜这人是个好人,可她死了。齐盛这人坏的不得了,惯会欺负我,可他还活的好好的。

我也不是个好人,电光火石之间,我忽然就很庆幸祸害遗千年。

我抱着酒壶喝的头脑昏沉,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。

那是我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,成了将军府最喜欢的小女儿,上头有疼爱我的大哥,有万事依我的爹爹,

那时我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,以为我是天选之女,以后会像所有女主一样,携手自己的男主披荆斩棘,会走的很远。

但是我想错了,我原不过是所有平庸人之中的一个,没有那种哪怕什么都不会,也能叫齐盛觉得我这是可爱的玛丽苏光环。

我记得是场国公府夫人的晚宴,大家吟诗作对,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我的这边。

所有人都瞧着我,叫我作出一首诗。

情急之下,我念了首李白的将进酒。事实证明,抄袭是可耻的,场面尴尬了一瞬间,就有人嚷嚷着这是出自xxx里的诗,刚刚我多信誓旦旦说是自己写的,现在脸就有多疼。

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是出自哪本诗集里,也没空想这诗是如何出现在这个历史没有的时代,但是后面我知道的确有这首诗,诗人也写着李太白的名字,只说这人神秘,很难找着。

然后齐盛就出现了,穿着红色的官服,眉眼弯弯,不笑又有几分清冷的感觉,眼神叫人猜不透,仿佛憋着不少坏水,却好看的不像话。

那时候他还不是如今的皇帝,只是一个小小的盛王,甚至谈不上多受宠。

他替我解了围,让萧越去弹了一首琴曲,还连带着拍了国公府夫人一番马屁,这事众人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。

其实他也没做什么,但是那时候我就觉得齐盛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人。

后来我时常闹着我哥去找齐盛,而后认识的慕清霜,认识了萧越。

齐盛那个时候也不理我,其实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,他对我谈不上喜欢。

后面的我就和女主角背道而驰,我不会弹琴,不会弹琵琶,不会绣花,所有女孩子会的技能我都不会,甚至脑子也不够聪明,也不太懂规矩,就连脾气也算不上好。

我忽然就理解了,为什么齐盛会这么喜欢慕清霜了。

她除了家庭出身不如我,谋略美貌才华性格样样比我强。而我除了我爹和我哥,他们提到我都是哦!将军府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女儿。

可偏偏,将军府不学无术的小女儿嫁给了齐盛,成了日后的皇后。

那时候老皇帝生病,齐盛被太子安王两面夹击,偏偏他又不得老皇帝宠爱,自己的势力也显得微不足道,光听我哥说的那些,就脑补出来齐盛处境艰难,走错一步,就万劫不复。

我被宠的无法无天,我爹知道我喜欢齐盛,就跑去找了齐盛。

那时候齐盛的确是处境艰难,如果没有我爹相助,他真的会死在那场夺位里。

他为了自己的未来,答应了我爹娶我。

那天春光乍泄进窗子,窗外桃花盛开,他踩着春光进来,说要娶我。

是他自己说要娶我的,不是我逼他的。

也是他自己要背叛慕清霜的,不是我逼的,他完全可以重新想法子让我爹答应他,也凭借他和我哥的交情,想各种各样其他的方式,而不是用娶我的方式,

而我只是我喜欢他而已。

我大婚那日,慕清霜生了一场大病,齐盛去见她时,我偷偷的跟在他的后面。

我瞧见了慕清霜,她瘦了很多,脸颊微微凹陷,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,眼睛空洞茫然,看着齐盛然后哭的很厉害。

我不敢在看下去,此时的我就像所有小说里拆散男女主的恶毒女配一样,是要被读者千夫所指的坏女人。

我回头看见了萧越,他不知道站了多久,低着头看着我,唇角苍白,开口道:“婉婉,回去吧!”

我点点头,伸手捏住他的衣袖,王府路杂,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。

他身体微微一僵,却没做什么。

但这微小的动作还是伤害到我了,我鼻子一酸。

慕清霜病了,所有人都怪我,是我将她害成这样,所有人都对她有愧疚,在齐盛当上皇帝后,将她接入宫,风光大嫁,普天同庆,那场婚事的盛大在城内现在还沸沸扬扬,谁不想拥有帝王这份殊荣。

而我母仪天下,做在皇后的位子上,却活的一点也不自在。

这是报应,也是惩罚。

我的父亲一辈子为了百姓在边关刀尖舔血,我同哥哥一起长大,哥哥也是精忠报国的好儿郎,整个京城的人提起他便都是好话,齐盛上位后,却被贬去了边关。

我因着贪恋齐盛最初对我的一点点好,做了这样坏事。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,而我不识好歹,所以得了这样的惩罚。

可最初,是齐盛说要娶我的,他自己决定的事情,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对我有愧。

微凉的指尖擦拭过我脸上的泪,我抱住他的腰,哇的哭出来。

萧越身上带着微微泛苦的药味,我记得他以前身上是泛着雪山清莲的气味。

比起两年前,他似乎更加瘦了,摸上他的肩胛,已经摸不到二两肉了。

酒意蔓延间,我似乎看见了齐盛那张脸出现在我的面前,泛着冷意,踩着地上的树枝慢慢走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我。

我呆呆松手,抬起头看他,然后打了个酒隔,将我刚刚吃的猪蹄子混着酒水吐了出来。

齐盛脸都黑了。“怎么,不是喜欢我喜欢的紧,怎么如今看见我就想吐。”

我想说我没有,但是却说不出来。于是我脑袋一歪,倒下来了。

萧越的大掌扶住我的脑袋。我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响起。

“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,皇上莫责怪。”

萧越真是个好人呀!对比齐盛,我这样想着。

我要争宠,在我第三天没吃到猪蹄子的时候,做下来这个勇敢的决定。

萧越进来的那瞬间,恰好听见我富有志气的一句话。

“我要受宠,我要想吃什么吃什么。”

他端着猪蹄子的手一顿,抬眼看了我一眼,虽然我知道他那一眼就是单纯的一眼,并没有其他意思,但是我还是觉得带着些莫名嘲讽的意味。

“你当真想要争宠?”他问。

我缩着脖子摇摇头,又点点头,话是这样说,我却没想做什么。

笑话,我哪里还敢争宠。上一次争齐盛的欢喜,得了个家人离散。

我这么不讨齐盛欢喜,还死命往他眼皮子底下凑,那他岂不是要了我的老命。

萧越放下猪蹄,抬眼瞧着我,沉默了许久。

“你想争宠,我帮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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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来不相信萧越会帮我,他和齐盛和慕清霜才是一国的,指不定他听见我的话还在心里嘲笑我不识好歹。

我不想这样揣测萧越,但是这的确是事实。

他和齐盛和慕清霜就像是三角形,感情好的拆都拆不散。这也就注定了他会站在了我的对面。

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像是飘无所依的一个人,我的哥哥去了边关,我的爹爹解甲归田,而我留在了这个大而冷的深宫,如果没有意外,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。

可我做不了什么,甚至还得感念齐盛大恩大德留了我爹一条命。

有那么一瞬间,我恨死他们了,哪怕我知道萧越和慕清霜何其无辜。

我接过他手里的一盆猪蹄子,阴阳怪气道:“噢,那还真是有劳小德子公公了。

萧越低垂着眼睛,今天罕见的有些沉默,我剩下的话卡在喉咙,觉得手里的猪蹄子也不好吃了。

齐盛在慕清霜死后,除了上朝,便一直守在慕清霜的灵堂。

在宫里设灵堂是大忌,但是齐盛不在意,叫旁人又是艳羡慕清霜又是觉得荒唐。

说来好笑的是,我以为我会是这样被齐盛对待的人,我去看慕清霜,却被宫里的太监栏在了外面。

没有人将我这个皇后看在眼里。

我待在这里,哪怕毫无威胁,却还是被人时刻关注着一举一动。

瞥如那天我找御膳房要猪蹄子。

宫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,齐盛要追封死去的贵妃为皇后。

我这个默默苟着的空架子皇后也不免被人拿出来鞭策,所有人提起我都是怜悯又嘲弄的姿态。

这事荒唐的很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,只有我知道,这事情是真的。

齐盛拿着圣旨进来的时候,我正咽下刚刚从萧越那里讨的鸡腿。

他来时无人通报,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差点被噎住,他给我倒了杯茶,我没接。

他眉梢单挑。“怎么,怕我下毒。”

我摆摆手,那我能说是嘛?

我朝他行礼,礼数周到,自认为没一点错。他却掐住我的脸,将那杯茶灌在了我的嘴里。

“以前不是说,就算我递过来的是毒药,你也会眼都不眨的喝下?”

“我用过的手绢,帕子,喝过的茶杯不都收的好好的,怎么,如今我喂个水你都不愿意喝?”

我呛了一大口水,咳得胸口都是。

他盯着我胸口看了一会儿,然后松开了手。“胖了。”他点评道。

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咳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,却还是难受的紧。

他说话的时候,那些记忆瞬间涌了上来,我低着头,不看他,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意,却还是被刺激的眼睛泛红。

齐盛今日穿的是白衣,霸占了我的美人塌,将手里的圣旨丢了过来。

我打开看了看。里面是追封贵妃为德贤皇后都内容。

这字苍劲有力,同我的如出一辙,我刚来这里,练的第一手字,便是模仿齐盛,我收着他给我哥的信,花高价买下他的字画,在夜里打灯练习。

我喜欢他,也喜欢上了他的一切。

我没有说话,手指微微用力,明黄的圣旨捏出褶皱。

“皇上真要这样做吗?”我问。

不得不说齐盛是真的狠,当真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,皇后尚在,却追封死去的贵妃为皇后,传出去,可真是沦落成天下的笑柄。

“你在意吗?”他看着我笑,笑的眼睛弯弯,恶劣至极。

“皇上既然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我呢?”我满不在乎的收起圣旨。

谁能左右他的决定呢呢?他同我大婚后的那段时间,我闹着要他陪我。闹着他不要去找慕清霜。可他还是去找了慕清霜。

他登基第二日下早朝,他问我将慕清霜迎进宫如何?我说不想与旁人分享夫君。

可是慕清霜第二日还是被风风光光迎进了宫,然后我爹不久后倒台,我这个皇后的位置就更加形同虚设。

我们在一起,是拜了天地的夫妻,他却连明面上的尊重都不愿意给我。

有时候我也在想,我为什么会喜欢他。

齐盛看了我一眼,眸色深深,看不出在想什么。

“你倒是不争不抢了。”他唇角微扬,却有些嘲讽的意味。

齐盛走出门的瞬间,我看见了站在门口带着黑色官帽的萧越,他背脊挺直,鼻梁高挺,唇色永远很淡,像是这个世界留不住他一般。

他淡淡的看向我这边,只一眼,我的委屈便涌了上来,模糊了我的视线,便也看不清他眼里浓厚担忧。

“你同皇后关系很好?”齐盛问。

萧越弯腰拱手,却没有回答,只道:“到底同江辞将军认识许久了。”

我听见他的话,心里酸酸的,果然同齐盛交好的,没有一个好东西。可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难受,只把账记在齐盛的头上。

夜里天上月亮很圆。天热的紧,我躺着美人榻上,喜鹊替我摇着扇子。

外面依旧是慕清霜灵堂那边传来的哀乐,听久了也觉得还挺好听。

门被人敲响,穿着白色薄披风带着月亮星光男人站在门外。

喜鹊翻了个白眼,礼都未行,端着盘子去井里捞白日里泡的果子。

“小德子公公大半夜来这里不好吧?”我将手里的话本子盖在脸上,不去看他。

萧越并不知道我在闹什么别扭,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。他放下手里的食盒,将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。

用竹筒装着的绿豆汤,看着就凉快。

他给我倒了一杯,眼睛弯弯。“消火。”

我想到白天的事情,冷下了脸。“原来你也会在意我的想法?因为我哥?那也大可不必了,我哥现在在边关,要真念着这份情谊,还不如多祈祷我哥平平安安。”

萧越微微蹙眉。端着喝了一口,端着碗手指微微颤抖。“不喝算了。”

我一把抢过,瞪他。“我喝。”

秉着不喝白不喝的原则,我抱着碗吨吨吨喝的精光。

萧越浑身僵硬,手指轻轻握着,盯着我手里的碗一动不动。

我也才意识到,这是他刚刚喝过的碗。

我有些尴尬,恶人先告状。“放肆,你居然拿你吃过的给我。”

萧越无奈。“娘娘,是你抢去的。”

我小声嘟囔,心虚的不得了。“那你也没拦着我呀!”

他唇角微微上扬,忽的,他捂住腹部,脸色瞬间苍白,冷汗顺着脸颊流下,眼看就要摔倒。

我吓了一跳,坐起来扶住他的腰,萧越看着瘦,却也不轻,终究是我低估了。

他跌在我的身上,粗喘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。手环着我的腰,冷汗落在我的身上。

“冷。”他道。

此时的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,我心下慌乱,叫着喜鹊的名字。

我甚至不敢碰他,只是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泛红。

“萧越?你醒醒。”

果盘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,喜鹊的声音响起。

“参,参……参见皇上”

我转头看去,只看见齐盛黑着的一张脸,在月光下泛着冷意。

“皇后娘娘好兴致。”他道。“我竟不知,皇后娘娘与我身边的奴才这般亲密。”

萧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张了张嘴,还未说什么就摔倒在地上。

一晚上的兵荒马乱,露华宫的房门一直紧闭。

我被来来往往的太医牵住了心神,手里的锦帕捏的死死的,坐在庭院的躺椅上,大夏天的晚上,我却平白有些冷。

我知道萧越身体不好,却没有想到会这样不好。

齐盛沉默喝着桌上的绿豆汤,他抬眼看着我,然后道:“一个奴才你这么在意作甚。”

奴才这个词刺激到我了,怔愣两秒,终是没说。

萧越同他一起长大,于他水深火热也不离不弃,可对他而言,萧越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。

我没看他,装作没听见他的话。

他蓦然伸手掐住我的脸颊,俯身看我。

“萧越要是醒了,最好解释一下刚刚你们发生了什么。”

“你是皇后,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。”

我诧异,无法想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,只抬手,啪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。齐盛愣了愣,捏着我脸的手微微松开。

我理了理衣服,扬眉看他。“你就这样看我跟萧越?我们之间是怎么样,与你何关?还是你很在意你的脸面。”

我想,我大概是不想活了吧,才会说这样的话。

我有些嘲讽,眼睛都有些泛红。

“齐盛,不是你说,我这皇后之位,不过是个虚名而已,永远不配站在你的身边,那我做什么,关你何事。”

他看向我,离我很近,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扫在我的脸上,他开口。"他现在躺在你的床上。”

我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,皱眉。“你龌龊,就别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。”

他冷笑,凑近我,脸颊贴着我的脸颊。

“我龌龊?你们抱在一起一次两次,还是我冤枉你了?”

齐盛这样子,让我想起了许久之前,我还没嫁给他做盛王妃的时候。

那个时候,我还是江家幺女,有个当大将军的爹,还有一个武状元哥哥。除了这些,我更是京城内出了名的舔狗,舔的惊天动地。

旁的人畏惧我爹不敢多说什么,却也没少在背地里嘲笑我不矜持。

到有不少皇子为了我爹这股势力跑来跟我示好,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都用上了,却在这狗血桥段遇见了齐盛。

我态度坚决,表忠心一般跟齐盛说。“旁的人在好我也不喜欢,我就喜欢你。”想到什么,又马上改口。“旁的人都没有你好。”

他当时脸色很不好,倒是一旁戴着斗笠的慕清霜笑了,捂着嘴,露出弯月一样的眼睛。

她拉扯了一下齐盛的袖子,示意齐盛朝我看去。“婉婉妹妹说喜欢你呢?”

齐盛脸微微偏开,看向我,桃花眼里溢出笑意。“噢,这样啊?”

这话一出,就连慕清霜都尴尬了,她笑笑拉过我的衣袖,带我去了别处。

“姑娘家都同姑娘家玩,才不同他们那些臭男人一起。”

至今我想起这个,都觉得慕清霜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

终是我对不住她了。

齐盛生辰那日,我跟我哥打听到他喜欢江北南城的玲珑棋子。

便偷偷孤身一人连夜驾马而去来回两天路程,却在中途遇到土匪,我以为我要死了。

那人贪图美色拉扯着我的衣服,我手里的棋盘散落一地,惊恐,恐惧袭上心口,慌的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。

刀光火影,面如恶鬼凶神恶煞的土匪被人一刀刺破喉咙,土匪倒地的瞬间,我看见了穿着红色长袍的齐盛的脸。

他眼里凝着冰霜,手起刀落,将那土匪又硬生生刺了几刀。

然后将披风盖在了我的身上,他俯身问我的姿态与现在的一模一样。

眼睫毛轻扫我的脸颊,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脸颊。

他道:“江婉,你不要命了?”他隔着披风将我抱起,我眼泪扑簌簌落下,抱着他的脖颈哇的哭出声来。

然后想起什么,挣扎着要下去,他蹙眉,道:“怎么了?”

“棋丢了。”我泪眼婆娑,怎么都止不住委屈和难过。

他垂眸看我,只道:“棋丢了便丢了,倒是你,为了盘棋命都不要。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搞清楚就来,也不知道将军府是怎么教女儿的。”

我被骂了,低着头嗫嚅了下嘴唇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,手里捏着的小小的棋子,散着暖意,心里那些委屈汹涌。

我抱住他的脖颈,抱的死死的,擦擦眼泪。

明天,我就不要喜欢齐盛了,经历过生死,我以为我真的放下他了,但我的确决定放弃他了。

“齐盛,谢谢。”

他轻轻嗯了一声,却没有将我放下了,就这样走了一夜,才到城门。

那次后我再也没找过齐盛了,待在家里整日看着话本子,在一次见他,是他说要娶我的时候。

我回过神来,齐盛已经远离,撑着下巴打量着我,我擦擦眼睛,干涩无泪。

萧越被齐盛叫人带走了,我想多看几眼也被人拦在外面,齐盛没在问我和萧越的关系,我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,有所不同的是,没有了萧越日日给我送伙食。

这皇宫的菜,到底不如萧越送来的好吃。

慕清霜的头七一过,朝阳殿的哀乐终于停息,没了这声音,我却还有些不习惯。

我想到关于慕清霜的事情,等恍然发觉,才发现自己哭了。

她死的那天,我庆祝她解脱了,比谁都高兴,如今倒是迟来的吊唁。

她生病的时候,瘦的皮包骨,头发失去了亮泽,话都讲不清楚,再也不见当初京城第一才女的风光。

只拉着我的手一遍遍说对不起,她没有对不起我,我想。是我对不起她。

我难以忍受这种画面,之后就离开了,等在听见她的消息,便是她离开的消息。

慕清霜刚入宫的那段日子,她还来见了我,拉着我的手躲在朝阳殿教我绣花,如从前她待我一般。

可我到底没能学会,绣着齐盛名字鸳鸯荷包成了两子歪歪扭扭的鸭子,后来被随手丢进柜子里,不知道怎么就丢了。

我还找了许久,后来觉得留不住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,也就放下了。

那个时候她荣宠无数,想要做皇后,齐盛的正妻,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。

但是她没有,依旧拉着我的手,像个知心大姐姐一般,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,教我弹我很喜欢的琵琶曲,以至于现在我弹依旧手生,却也不是完全不懂的模样。

如今齐盛要追封她为皇后,倒也圆了他们这一对有情人。

齐盛圣旨还没发出,边关传来消息,江辞将军击败敌军,凯旋而归。

听见这个消息,还是萧越带来的,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。

他又恢复了齐盛身边红人的位置,只是他来见我时,却没了往日的亲昵,像隔着一层雾一般,礼数周到,却叫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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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见到了我哥,他壮了很多,黑了,脸上线条依旧凌厉,眉眼依旧带着少年人的风采。

仿佛当年的那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,他依旧是京城里最意气风华的少年。

我鼻头一酸,忽然不敢上前,和他两两相望,还是他率先开口。“婉婉。”

我差点落下泪来,我本身是个很爱哭的人,如今更像是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小孩。

我嘴巴嗫嚅几下,还未来得及开口,他已经大步向前,本想朝我鼻头上刮一下,这熟悉的小动作他最终没有做完,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头。

“这么久不见,连哥哥都不会叫了?”他笑起来,我抓着他的手,眼泪终于落下。

他长着少年的模样,看起来与我年纪一般大,却有着与少年人不相符的手,长着厚重的茧子,几乎摸不到软肉的存在。

“哥!”我开口道。

他眼里带了些笑意,用了揉了揉我的脑袋。“这么大个人了,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。”

我哭的更加大声了,他手足无措又小心翼翼伸手,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帕子小心擦了擦我脸上的泪。

“哥哥手糙,你别哭。”他小声道。

我抓着他的手,在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,朝他笑了笑。将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说了出来,爹爹和哥哥出事时我在皇宫,哥哥去了边关,等我送别时只看见暗红旗帜在空中飘扬。于是便是一别两年,连告别都没来得及。

“哥哥,对不起。”

他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,朝我笑笑。“我和爹都不怪你,就算你没有嫁给齐盛,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,爹爹与我都不是好脾气,得罪的皇子大臣一双手都数不过来,爹爹早就想好了,与谁合作都是与虎谋皮,倒不如和齐盛合作,爹爹解甲归田也是自己的决定。”

他微微叹了一口气,弯腰认真擦干我的泪。

“你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,倒是你,爹爹一直都很内疚,早知道齐盛待你不好,就不将你嫁与他了。”

门口传来清咳,一身龙袍的齐盛站在门口。

江辞拱手行礼。“皇上。”

齐盛朝他点了点了头,扫一眼我红肿的眼睛。

“回来了?”他随意问道。“陪我喝一杯。”他看一眼我身后的萧越,笑意不达眼底。“许久未聚,你也一起来吧!”

三人就聚在我的院子里,热热闹闹的准备了酒菜。

三人关系到底不如从前,都紧紧绷着脸,沉默的喝着酒,萧越端着酒壶小口抿着,酒液从唇角流下。

我躲在窗后偷看,一如从前时候看着他们和慕清霜一起的时光。

江辞同慕清霜关系并不算好,可能是因着我的关系,又或者是因为齐盛的关系需要避嫌,他倒是与萧越谈的来。萧越还是齐盛身边的随从时,江辞还常邀请他来家里做客。

那时候他们喝着酒,我哥就会朝我招招手。

“婉婉,过来陪哥哥喝两杯,萧越不能喝酒,我一个人喝的不自在。”

萧越摁住酒杯,淡淡的看了我一眼,然后对我哥道:“我能喝。”

脑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他苍白的唇角,那日不过喝了口凉粥,便疼的神志不清。

我想叫他们别喝了,朝萧越使了眼色,他茫然看着我,显然已经带了些醉意。

我哥喝的挺多,酒罐子空了一罐又一罐,他瞧见了我,朝我招招手。

“婉婉过来陪我喝两杯。”我小步子走上去,他一个大男人忽然眼睛一红,拉住我的手。“哥哥对不起你,”

我下意识看向了场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,齐盛目光冷清,脸色有些微红,目光一直注视着我。

我哥许是真的喝高了,一直说着对不起。“哥哥不该带你认识齐盛,哥哥对不起你,要是没有我,你现在就该嫁一个好人家,何必待在这里。皇后有什么好呢?”

齐盛脸色一变,目光变得黑黝黝的,常年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便的阴沉。

他忽的伸手拉住了我,我看向他,他却什么也没说,只是慢慢松开了手。

萧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们相握的手,我抿唇,下意识在裙边擦了擦手腕,却没注意到齐盛黑了的脸。

我哥同我一样,遇见事情这嘴便会一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。

我哥醉了便一直说着齐盛坏话,从小到大,就连在意外在形象这点事情都翻来覆去说了。

“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,想叫你不要喜欢他,可你偏偏又这样喜欢他,早知道我就说了,说了万一你就不喜欢他了。他肯定待你不好,我回来你都不跟我撒娇了。”

“我不想你长大,不想你嫁人,就想你做我妹妹。”

他说着转头拉住萧越的手。“你帮我照顾我妹妹吧!做哥哥都没用,护不住他,你保护我妹妹,我叫她嫁给你,我相信你。”

萧越目光润润的,忽然变得亮晶晶,他转头看向我,表情有些呆。

瓷片破裂的声音响起,齐盛冷笑,起身拎住我的衣领,将我拉开。

我也很想捂着江辞的嘴,但是江辞喝醉了便不管不顾。

他心事压多了,堆积着会坏,我也就放任他说了。

齐盛将我拖进屋内,萧越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,忽然站起身挡在我的身前,齐盛轻飘飘将他拨开,他倒地的声音响起。萧越倒地,捂着腹部脸色苍白。

齐盛冷冷看着,我甩开他的手。“你干嘛?”然后下意识去扶地上的人。

齐盛拉住我,我莫名从他眼里看见了两分委屈。

“他活不长的。”齐盛道,却有些莫名其妙。

我被这话冲击的头脑空白,甩开他的手,扶住地上的人,地上的人愣愣的,眼睛眨巴两下,乖乖被扶起,也不知道喝了多少。

齐盛将我带进房门,不顾我的挣扎,他或许也醉了,酒意随着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,他唇瓣贴着我的脸颊,将我摁在门上。

“江婉,你哥回了,就这么急着告状吗?他急着赶回来,就是为了给你做主吗?既然不想要霜霜做皇后,为何你自己不来说?还是说像当年你爹找上我一样,让我娶你,你除了躲在你爹和你哥后面你还会做什么呢?”

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冷,眼眶有些红,像一匹狼,掐着我腰的手力气很大,疼的我眼冒泪花。

我蹙眉,只觉得恶心冲上天灵盖,推开他,用力擦了擦脸颊。

“你立谁做皇后都与我与我哥无关,慕清霜没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表忠心,你现在还怪我哥和我,齐盛,你就算废了我,只要我愿意,我哥都不会多说半句,齐盛,你真让我觉得之前喜欢你是件多恶心的事情。”

搁平日这话我也不敢说,但是我想到萧越,那个醉酒醉时乖乖的人,平日沉默的跟在齐盛的背后,为他卖命。

萧越是个很厉害的人,在我哥与他交好时,我哥经常说的一句话,说他武功厉害,写字好风骨,能让我哥夸赞的人并不多,萧越无疑又是这些人里被提的最多的一个。

我闹着我哥去找齐盛时,齐盛并不理我,我朝他多说几句,他就能扯着他的冷脸说我不知羞耻,毫无姑娘家的矜持,那时候我觉得他嘴巴坏是天生的,有些难受但是也在第二天时抛在脑后。

我哥说我不记仇,通常和别人红脸第二日就跟没事人一样。我想了想,我的确不是个爱记仇的姑娘,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忍受他对我的冷言冷语。

我与萧越一开始的关系并不好,甚至说不上来几句话,他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,我被齐盛骂了后也习惯沉默,倒是习惯两人凑在一起走他们后头。

后来一次元宵节的灯花会上,我们两和他们三人走散,闲得无聊逛着花灯会猜谜语赢灯花,我是个爱玩的性子,偏偏又猜不出谜。

还是萧越偷偷告诉我答案,借着回礼,我送给他照着他捏的一个泥塑人。

那老师傅笑着看我们,然后手把手教我,许是我不太适合这种细致的手工活,做出来的泥人丑不拉几,和萧越不能说是一模一样,只能说毫不相干。

送出手时委实有些不好意思了,萧越眉心跳了跳,有些嫌弃,但还是收下了。

而后,我们也算是朋友了。

后来我进宫,萧越也进了宫,成了宫里的大公公,他可比我这个皇后娘娘有地位多了,平时还得靠他带的好吃的接济我。

我想问齐盛萧越生什么病了,却最终还是没问出口。

我哥回来封了赏没两天又走了,走的前一夜他来见我,目光凝重,鲜少的认真。

“婉婉,若你不想待在这里,哥哥帮你,大不了,哥哥不做什么大将军了。”

我眼睛一酸,终是没能同意。

我知道外头是这么说哥哥的,他们说他武功盖世,英勇无畏,是边关战神,他有着大好的前程。

而哥哥喜欢战场,也喜欢边关的百姓,不能叫我误了前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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